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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94章 夏绿城下的战壕与栅栏
作者:稚嫩小菠萝      更新:2025-03-15 20:07      字数:3095
  第794章 夏绿城下的战壕与栅栏
  刺死一个人,是什么感觉?
  当矛尖穿过盔甲的缝隙,手上首先传来的,是柔软但坚定的阻力。
  随着短矛继续推入,阻力越来越大,直到某一个瞬间,矛杆上的力忽然减小。
  脸上身上会莫名有温热的感觉,鼻端则会传来铁锈味与油味。
  那是在校场上刺木人难以体会的感觉。
  如果是一个老练的士兵,此时就应该快速收手,以免短矛插入过深拔不出来。
  就像卡勒现在这样。
  他并没有像新征的民兵那样,手忙脚乱地大力抽回。
  而是握住短矛的一端,轻轻一抖,不用大幅度地抽回矛杆,对面的莱亚士兵便向后仰倒。
  士兵的嘴巴金鱼般张合着,似乎在咒骂什么,但他听不见。
  这段时间,他数不清自己刺死刺伤了多少人,直到他生涩的刺杀如同流水般顺滑。
  沉重的身体砸起了不少雪水,鲜红的血液在边缘发黑的雪堆中如此耀眼。
  八面尖顶盔下,一张绝望而狰狞的脸仿佛在哭泣。
  没等他的眼泪流出来,一支小臂长短的弩箭从天而降,将他的脑袋重重钉在了地面。
  此时,所有嘈杂的声音才在这一瞬间返回了卡勒的世界。
  惨嚎声,脚步声,炮击声,喘气声,锁子甲撞击,发出哗啦啦清脆的响声。
  “东面又来了,快补位!”
  “救我,谁来救救我!”
  “卡勒,那边有缺口,民兵被杀溃了。”
  助攻了一个人头,卡勒都没来得及休息,便大步朝着另一边跑去。
  身后跟着三四名本队的士兵,卡勒穿过了交战的人群。
  近百名士兵站在栅栏的两侧,军刀与短剑碰撞着,数十杆长矛通过栅栏的栅格互相捅刺。
  每一次抬头,他都能看到一个士兵倒下,然后被友军拖走。
  头顶和眼前都传来弓弦弹动的声音,羽箭破空,总有人捂着伤口哀嚎。
  被霍恩淘汰的火球弩出现在了夏绿城外墙城头,时不时的,就有十几枚毒烟弹落入战壕中。
  没过半分钟,就能看到脸色发紫的莱亚士兵主动翻出战壕,将自己暴露在箭矢与铅子中。
  “民兵溃了!莱亚人翻过来了!卡勒!”一手抓着莱亚人的长矛杆子,一手将短矛使劲刺出,老拉弗还要朝着卡勒大声提醒。
  老拉弗的嘶吼声,像是在卡勒的耳朵眼响起的。
  “我在赶,我在靠!我……你妈啊!”丢掉了碍事的短矛,向来不爱大声说话的卡勒此时变得和老拉弗一般粗野。
  等到他冲到空缺处时,三五个莱亚士兵正翻墙跳下。
  卡勒一脚踹在那站立未稳的莱亚士兵后背,反手军刀就插入了他的后脖颈。
  身后劲风吹来,卡勒立刻扭头闪避,页锤擦着他的船形盔滑过。
  转过身,从小接受父亲训练的卡勒直接合身钻入了那莱亚士兵怀中。
  铁盔顶在那莱亚士兵胸口,两人抱在一起滚倒。
  “去死,去死!”
  用页锤的士兵咆哮着一口咬在卡勒的手臂上。
  卡勒强忍住疼痛,拔出腰间的匕首,噗的插入了莱亚人的脖子。
  没两秒,他便感觉到咬住他胳膊的牙齿离开了皮肤。
  一名属下拉住他的手,将他拽起。
  此时的卡勒才发现,另外两名莱亚士兵由于没携带长兵器,很快便被手持长矛的千河谷士兵杀死。
  二打四还想单刀破枪,这就有点太幽默了。
  本来朝着这边赶来的其他莱亚士兵见此情景,只好回到原位。
  双手撑住膝盖,卡勒感觉肺部像是火炉在燃烧。
  喉咙每吸一口冰冷的空气,都像是在把冷冰冰的匕首吞入腹中,拨旺那将熄的火炉。
  一边用呼吸法恢复体力,卡勒一边抬起头,朝着整条战线望去。
  透过眼前栅栏与尖刺木桩,大约二三十米外藤筐竖起的土墙如一道道堤坝般阻拦视线。
  在土墙后头,是一条条蜿蜒如蛇形,分布如蛛网的战壕。
  在战壕和栅栏间的这二三十米平地,便是最血腥的杀戮场。
  一股股穿着各色绿绿罩袍的莱亚士兵,成群结队地翻过壕沟。
  他们脑袋上戴着八面盔或是碟形盔,挥舞着短矛与长剑,向着卡勒等人面前的栅栏和胸墙冲锋。
  他们无师自通地学会分成小队,散开冲锋,以避免城墙上一排排飞射的铅子与弩箭。
  但在如雨落的箭矢与一排排轮转开铳的铳手面前,还是不断哀嚎着倒下。
  只有小股的士兵才能冲到栅栏或是胸墙边,用短矛或者短剑朝里面刺击。
  这样的进攻持续了十天,从1月5日持续到了现在。
  先前他们的确遭受过莱亚士兵的进攻,但大多只有小股骑士能在炮击、圣风与羽箭下保持士气。
  士兵们活命,骑士老爷冲锋,这自然是不干的,所以骑士们便会罢工。
  接着就是至少三五天的休战期,然后便是重复这一过程。
  进攻一天,休息三五天。
  目前通过战壕冲来的,却是大量普通的莱亚士兵,而且是每天都有。
  通过战壕,他们能够在炮击下保持士气,至少推进到距离城墙三十米到五十米的地方。
  这就陷入了莱亚人最熟悉的,最传统的小区域单兵肉搏战。
  莱亚人兵力上的优势逐渐凸显了出来,要不是有铅子与发条炮,恐怕胸墙和栅栏早就易手了。
  “卡勒!”百队长大喊着他的名字,“去胸墙那边,有几名圣铳手圣力耗尽晕倒了,你先拿弓箭顶几分钟!”
  “是!”
  …………
  金红色的太阳照在耀目的雪地上,血水与汗水将原先的雪踩成了黑色的雪泥。
  两边的士兵,都颇有默契地在距离栅栏/战壕十米内收敛友军尸体,保持了十米的缓冲区。
  至于中间的伤员,要么自己努力爬过来,要么就等着每隔几天被焚烧。
  铁栅防线的木刺在夕阳光下泛着暗红,十七具尸体像破布娃娃般挂在倒刺上。
  坐在五米来宽的小护城河边,卡勒清洗着脸上和手上干涸的血迹。
  木板桥的对面,伤兵营中散发着浓烈的药草与大蒜的气味。
  感觉到有人踢了自己一脚,卡勒抬起头,却见是老拉弗。
  老拉弗将一个酒壶递到卡勒面前:“来一口?”
  卡勒拿起酒囊,面色如常地灌了一大口酒。
  他早就熟悉了酒精的感觉。
  坐在卡勒身边,老拉弗同样用冰冷的河水,将脸和手洗的发红。
  拿起手帕擦着脸,老拉弗对着水面说道:“你有没有感觉,应对敌军越来越吃力了?”
  卡勒没有说话。
  “怎么?想家了?”
  “有点。”
  “霍塔姆郡不就是你老家吗?”
  卡勒摇摇头,他环顾四周,只觉得这里是个陌生的地方。
  房屋被推平,农田被焚烧,乌鸦落在地面啃食着腐烂的尸体。
  “我也想家了。”老拉弗抬起头,看着半边星空,“我想我的儿子小拉弗,他比你小三四岁,但他应该喊你叔叔。
  我还想我的妻子,我的奶牛,我的破烂屋子,我的老兄弟……
  但战争嘛,总是这样,结束不了的。
  老爷们叫我们杀人,我们杀就是了,想恁多做什么啊?”
  “咱们在替老爷打仗吗?”卡勒看着指甲缝里洗不去的鲜血。
  “不然呢?”老拉弗拍拍卡勒的肩膀,“你们有文化的,才这么纠结,我大字不识一个,就没那么多想法。”
  “你真得识字了。”
  “识字?我山猪戴眼镜,装什么大学生啊?不学。”老拉弗感慨地摸着肚子,只是偶尔抚摸到脖子上挂着的戒指,才会在粗野的眼中看到几缕柔情。
  卡勒还想再说两句,却听到旁边几个士兵在交谈。
  “你们感觉到没有?咱们防守越来越吃力了。”
  “内城从年后,就没派出过什么支援,听说有好几百个山地骑士感染了瘟疫。”
  “这群该死的莱亚人,有本事就堂堂正正进攻啊。”
  “圣孙的援军什么时候到啊?”
  老拉弗和卡勒短暂的轻松时刻一扫而空。
  是啊,城内发了瘟疫,除了粮草和武器供应及时,不再允许士兵们进出。
  直到现在,他们都还不知道内城是什么情况。
  如果真发了瘟疫,别说夏绿城,就连夏绿城周遭二十里地都别待了。
  正常来说,祝圣水平的修士,是能够主持大规模赐福驱散瘟疫的。
  但问题便是,在千河谷的土地上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这个级别的修士啊。
  “卡勒?卡勒?!你沟槽的去哪儿了?”百队长绕到了卡勒面前,“你是霍塔姆郡本地人吗?”
  “是。”
  “会骑马吗?”
  卡勒立刻站起身:“会。”
  “走,我有任务交给你。”
  (本章完)